2021年4月，南京市民周女士報了中公教育江蘇省考“協議班”，結果考試沒過，根據協議應全額退費4萬元，此前幾經周折退了一半多。“如果中公教育每月按時打款的話，到12月能退完。”她說。

事實上，周女士只是中公教育在江蘇需要退費學員的萬分之一。

連年考編熱潮之下，主營編制考試培訓的中公教育一度發展迅猛，於2018年借殼上市，成為A股公考第一股。作為吸引學員的方式之一，其在普通班之外開設“協議班”，即所謂“不過包退”班型。這種類似對賭模式的“協議班”課程收費更高，學員考上則“雙贏”，考不上也沒損失。周女士所報就是這種班型。

對中公教育而言，這種班型迅速擴大了學員規模，卻也為如今的退費危機埋下隱患。中公教育年報顯示，公司2022年累計培訓308.71萬人次。同年，中公教育也因退費等問題多次登上熱搜榜﹔去年底，該公司發布“保証書”，承諾退費不成會“賣地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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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上萬學員等待退費

2022年度江蘇省考結果出爐后，周女士沒能進入面試。2022年10月，她向中公教育提交了申請退費資料，直到今年初才收到了分期退費方案。4、5兩個月，對方每月退給她退費總額的10%，但從6月開始分期也停了。7月，她選擇起訴，經法院調解后分期退款繼續履行。

中公教育南京總部位於秦淮區瑞金路街道。據江蘇新聞廣播報道，瑞金路街道綜合執法局工作人員稱，近期，街道陸續接到多位學員對於中公教育退費延遲的投訴，正積極調查協調此事。該工作人員還透露，退費延遲的主要原因的確是資金問題，目前中公教育計劃籌措資金，爭取分批次陸續退款，“江蘇有1萬多個學員退費，全部還完要1.82個億。”

中公教育南京總部 圖自江蘇新聞廣播

8月底，有南京網友通過人民網“領導留言板”反映，距離申請24200元的退款已過去48個工作日，家庭因突發情況變得十分困難，中公教育一分錢都沒有退。對此，瑞金路街道辦事處回復，已多次約談中公教育，協調解決學員退費問題。但鑒於該企業目前經營狀況及退費形式，無法進行進一步的調解工作，建議網友可以繼續耐心等待中公教育分期退款，或通過司法途徑解決合同糾紛。

中公教育的退費風波不僅在江蘇。消費者維權平台“黑貓投訴”上，中公教育的累計投訴量高達10余萬條，以索要退費者居多。

退費問題讓許多本就在“苦戰”的考生更加心焦。去年，一名山西網友通過人民網“領導留言板”反映，其於2021年12月在中公教育報了省考“協議班”，2022年8月5日提交退費申請32300元。這名網友表示，自己是應屆畢業生，剛找到工作，薪資微薄，報班的錢是靠父母貸款借來的。

江蘇蘇源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楊東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該公司退款逾期的行為已構成違約，如果在法院訴訟解決，利息、違約金等也是可以適當主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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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費糾紛如何疏解？

2021年7月，《教育部辦公廳關於加強社會成人教育培訓管理的通知》要求，根據有關法律，請各地教育行政部門積極協調、配合人力資源社會保障、民政、市場監管等部門加強對社會成人教育培訓的管理，其中包括“要完善經費管理。督促社會成人教育培訓機構依法建立財務、會計、資產管理和第三方審計制度，規范收費和退費行為。各地教育行政部門要會同有關部門健全社會成人教育培訓機構資金監管機制，進一步降低預收資金風險。

如今，中公教育處於暴雷之下，學員訴求找哪些部門求助，政府部門該如何回應、處置？

人民網“領導留言板”上，60條涉及中公教育的留言獲得了各地有關部門的回復。其中，18例在市場監管部門介入下收到退款，佔30%﹔5例在教育部門協調下拿到退款﹔4例退款由市委、區委促成﹔還有1例退款糾紛由社區協調解決。當然，一些投訴案例在多方積極協調下仍然沒有完全解決，有關單位也給出了司法解決的建議。

退費事宜涉及多部門協調，在責任劃分中難免出現模糊地帶。如今年4月，有網友向北京市市場監督管理局投訴后，該局回應“建議向公安局進行反映”﹔此前，該局還曾建議向教育部門反映。

現實中，等待退費的學員們也在抱團“自救”。社交媒體上，不少網友討論中公教育退費經驗。他們分享了包括撥打12315、12345，求助教育部門、市場監管部門、信訪部門，進行網絡投訴，提起訴訟、仲裁等各種解決問題的渠道。有網友表示，自己根據網上的“攻略”，打出索賠“組合拳”，雖大費周章，但最終成功把錢要了回來。

社交媒體截圖

03

“公考一哥”的困局

中公教育創辦於1999年。2018年底，借殼亞夏汽車上市。此后進入一波快速發展期，“協議班”模式被認為是助推器之一。與之相應，中公教育股價也創下記錄。2021年2月，其市值飆升至2600多億元，成為名副其實的“公考一哥”。

快速發展的同時，中公教育一隻手將現金流投入理財市場，另一隻手買地建樓，快速擴張。

據2019年年報，中公教育委托理財合計發生額125.8億元，其中約52億元投入了信托理財產品。據測算，2019年-2020年，中公教育的理財類資產佔資產總額始終在20%以上。

中公教育還在北京、湖南、山東等地拿地或建設。據界面新聞報道，2020年底，中公教育30.05億元競得北京昌平一地塊使用權。據新京報報道，2020年11月，中公教育披露定增預案，擬向特定投資者非公開發行股票不超過12億股，募集資金總額不超過60億元，用於北京懷柔學習基地建設項目以及補充流動資金。

“分水嶺”在2021年出現。中公教育在發布2021年業績預告時表示，2021年虧損主要系業務收款不及預期，學員退費快速增長，業務收入大幅下滑和營業總成本小幅增長等。當年年報顯示，公司實現收入69.12億元，比上年同期下降38.30%，歸母淨利潤23.70億元，同比下降202.83%。

業績下滑，輿情連連，中公教育的股價也急轉直下。10月10日，中公教育報收於3.69元，市值227.6億元，不及鼎盛時期十分之一。

危機當前，中公教育加緊調整。該公司8月30日發布的半年報稱，公司運營逐步向正常軌道回歸，並在上半年實現了良好的利潤增長。半年報顯示，報告期內公司實現營業總收入17.28億元，實現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8198.17萬元，比上年同期增長109.20%。

但實際上，其報告期內主營收入同比下降了22.38%，利潤增長與其“優化人員結構”有不小關系。據了解，中公教育近半年削減了78個直營分支機構，縮減員工近萬名，其中授課教師減少3800多名，較上年度末減少42.42%。

截自中公教育2023中報

截自中公教育2023中報

此外值得關注的是，中公教育還對公司戰略定位進行了調整——即由“大型的多品類職業教育機構”調整為“公共就業與再就業服務提供商”，並表示為大學生、大學畢業生及各類職業專才等知識型就業人群提供就業培訓服務。

中公教育的“至暗時刻”是否過去，尚有待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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