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教育，江蘇有這麼一座城市，它平時低調沉穩，但每每“放榜”，卻總能讓人刮目相看。

如果把江蘇十三市裝進一個教室，這座城市妥妥的是班級裡的“尖子生”。但如果你認為“尖子生”只是“學霸”，那你可太低估了它的實力。

“成績領先”是它的表象，“特色明顯”是它的內涵，“技有所長”是它新的加分項……

早在20世紀初，愛國實業家張謇就以“父教育、母實業”的理念，給它打上了崇文重教的印記﹔更以興辦370余所各類學校的實踐，為這座城市筑牢了教育根基。

承先輩風姿，“尖子生”自己也很爭氣。在此后的歲月裡，大力發展教育的腳步從未停止，至今已為新中國培養出56位兩院院士。

你可能猜到了，這位讓人羨慕的“尖子生”，就是“中國教育之鄉”——南通。

但你或許不知道的是，南通教育之強，遠不止分數。

一所農村初中的教改實驗

穿過大片沃野良田，來到南通如東縣河口鎮一所農村學校——景安初中。

八年級四班的教室裡氣氛熱烈，語文老師顧永秀拋出問題：“《馬說》裡千裡馬、飼馬者、奴隸人各比喻什麼樣的人？”

分成六個小組，圍坐在教室裡的同學們立刻大聲討論起來，並將發言要點寫在各小組的白板上。“白板就是學生們的‘陣地’。”顧永秀說。

五六分鐘后，討論結束，匯報開始。夏焱最先舉手，於是她成為“小老師”，代表所在小組，展示討論成果，並與其他同學互動。

景安初中八年級四班的學生進行課堂匯報。人民網 余樂攝

在景安初中，小組合作、問題探究的課堂模式已是常態。

早在2008年，景安初中就著手推進課堂改革。“我們的生源以周圍農村的留守兒童為主，學校希望通過改變‘一講到底’的授課方式，培養學生自信樂觀的個性、友善互助的情懷。”校長林來建說。

“我們的課堂‘活’起來了！”數學老師唐國棟回憶，隨著課改的推進，學生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原先在課堂上沉默寡言的“潛能生”被小組合作學習喚醒，積極投入到學習情境中，並通過課堂展示找到自信。

在不少地方，教育資源分配不均，導致農村優秀學生流向城市。城鄉之間的教育失衡，似乎成了一道無解之題。

為了解答這道難題，早在40年前，南通就在頂層設計上進行了積極探索。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當地教育部門要求各縣中學“在各自縣域范圍內招生，嚴禁跨區域招生和掐尖招生”。此后，監管延伸至義務教育階段。

如今，南通的各個縣中無論師資還是生源都毫不遜色於城裡的學校，甚至有城裡的學生願意回縣裡老家入學。景安初中就是很好的例子。現在，城市回流生已佔到這所學校學生總數的40%左右。這所學校的變化，正是南通市基礎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縮影。

南通市教育局局長成賓認為，制度是首要因素，屬地招生制度是確保全市基礎教育優質均衡的關鍵。南通市教科院初中教育研究室主任陳亞紅也深有同感：“基礎教育優質均衡，實質就是促進城鄉義務教育的一體化、公平化。”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指出，均衡教育最關鍵的因素還是生源。隻有生源平等，各個學校才會想辦法在整體上提高教育質量，從而形成良性競爭。

作為全國首批義務教育發展基本均衡的設區市，南通通過地方立法，從招生入學、辦學條件、師資建設、教育質量等方面，明確各方責任，對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提出了剛性要求。

一根跳繩攀上世界之巔

富有律動感的音樂聲在南通如皋市白蒲小學響起，一根根跳繩在操場上飛揚起來，全校2806名學生隨著老師的指令開始練習。

這一幕，對南京工程學院大三學生李文杰來說非常熟悉，因為十年前他也是其中一員。

2014年，還是小學四年級學生的李文杰和同學組成花樣跳繩隊，在世界跳繩錦標賽為我國奪得了首個花樣跳繩金牌。自此，白蒲小學花樣跳繩隊屢獲獎項，花樣跳繩也逐漸成了它的特色體育項目。

2014年世界跳繩錦標賽白蒲小學獲得的獎牌。 李文杰供圖

“人手一根繩，跳出精氣神！”分管活力教育的張兵老師回憶，白蒲小學推廣花樣跳繩項目之初，並非是為了拿獎，而是想在有限的空間內增加孩子們的運動量。

“很多人覺得體育不重要，但我覺得運動是伴隨每個人一生最好的習慣。”該校體育教研組組長、國家級裁判員陶紅燕說。

李文杰現在還記得比賽前，陶紅燕老師曾告訴他，不用管結果好不好，隻要努力地去做這件事情就行了。“這段經歷帶給我的是精神上的內驅力，讓我無論遇到什麼問題，都有一種不斷前進的本能。”

這正是白蒲小學希望通過花樣跳繩項目為學生們帶來的東西：健康的身體、快樂的童年和奮進的精神。

白蒲小學花樣跳繩隊正在練習跳繩。 人民網 余樂攝

南通的學校裡有跳繩，但不隻有跳繩。192所全國校園足球特色學校、45所武術布點學校、2000多名特色項目體育老師……每所學校都有不少於1個體育特色項目，每名學生都掌握1-2項體育技能。

“一校一品，一生多能”，特色教育覆蓋了南通市349所小學、37萬多名小學生，讓這裡的孩子們有了更加健康快樂的童年。

一群職教人的追夢生涯

江蘇航運職業技術學院的教室裡，教師王千正在為航海技術專業的學生講授冰區航行知識，這是他從南極科考回來后最想做的事情之一。“有了極地航行經驗，理論聯系實際，我的課堂就生動多了。”王千說。

2022年，王千作為“雪龍號”極地考察船的三副，參加了中國第39次南極科考工作。最近幾年，這所高職院校先后有10名教師參加了7次南北極科考。

在中國南極中山站的王千。 受訪者供圖

老師們的經歷，讓學生們看到了職業生涯更多的可能性。

2017屆學生王俞琦剛畢業就獲得了到“向陽紅20”科考船工作的機會。后來，他又登上了“雪龍號”科考船，兩次去往南極。現在，熱愛大海的他，已成為江蘇省海域執法監督中心的一名水手。

在成賓看來，“緩解教育焦慮，不是大家都擠進重點高中、名牌大學的賽道裡。實際上，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是兩種不同的教育類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

儲朝暉也認為，推動職業教育發展的關鍵，是啟動管理體制改革。“相對普通教育單一的分數評價體系，職業教育是一個需要多樣標准，才能獲得深層次發展的教育類型。”

王千為學生模擬駕駛台資源管理和船舶駕駛。 人民網 余樂攝

職業教育，一頭連著民生，另一頭則連著產業。

在制度設計上，南通職業院校緊密對接區域產業發展，根據產業發展需求設置職業院校專業，緊緊圍繞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實現“學生能就業、企業用得上”。近年來，南通全市先進制造業新增就業人員70%來自職業院校。

三年來，僅江蘇航運學院，就有406名畢業生進入中遠海運集團，在航運、造船等領域發揮專長﹔87名畢業生入職招商局集團，涉及航運、造船等多個板塊﹔116名畢業生選擇了連雲港港口集團等大型港口企業。

“江蘇航運學院畢業生吃得了苦、扎得下根，職業素養優良，專業技能扎實，在‘天鯤號’等國之重器的建造中展現了才能。”作為用人單位，上海振華重工啟東海洋工程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孫敏鋒對南通職教生的高素養評價頗高。

基礎教育優質均衡，特色教育蓬勃發展，職業教育聚勢而起……南通教育之強，不止在分數，更強在其整體上的高質量發展。

崇文重教、競相發展的教育生態，立德樹人、健康第一的教育理念，遵循規律、講求效率的教育方式，求真務實、彰顯實際的教育評價。南通，在教育這件事情上，真的很較真。

在制度的保障下，這座“中國教育之鄉”正煥發出新的時代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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