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

深挖遺址價值 激活文化記憶（你所不知道的一級館）

本報記者 尹曉宇 《人民日報海外版》（2025年12月9日第7版）

近日，“2025世界市長對話·南京”開幕式在江蘇南京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舉行。與會嘉賓饒有興趣地參觀博物館，了解南京文化遺產保護的實踐成果。

大報恩寺遺址是迄今經過考古發掘揭露面積最大的寺院遺址，入選“2010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2013年被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明代建造的大報恩寺琉璃塔是享譽世界的中國建筑瑰寶，雖於19世紀毀於戰火，卻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文化印記。

12月9日，《人民日報海外版》第7版版面。

2015年，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建成開放，近年來，成為備受市民游客喜愛的南京文化地標之一。“用遺址公園講好南京故事，打造大報恩寺塔文化符號，不僅是對歷史的致敬，更是對文化傳承的創新探索。”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館長王文溪說。日間逛館、夜晚點燈，游客在這裡觸摸歷史、感受文化，古老的遺址煥發出新的生命力。

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外景。

享譽世界的東方寶塔

長干裡是南京城市文化的根脈所在，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便坐落在長干裡，依傍外秦淮河。早在東吳時期，孫權在這裡建立建初寺和阿育王塔。此后千余年間，寺廟屢毀屢建，寺名亦屢屢更易。

明永樂十年（公元1412年），明成祖朱棣為報父母恩情，敕工部在天禧寺原址建大報恩寺及九層琉璃寶塔。大報恩寺塔被譽為“天下第一塔”，塔高約78.2米，九層八面。塔底層八面拱門之間嵌有白石雕刻的四大天王像，拱門及塔檐均用五彩琉璃磚瓦修砌裝飾。塔剎為鐵鑄九重相輪，相輪下的須彌鐵座鍍以黃金。剎頂有黃金寶珠，8條鐵鏈垂於塔的八面垂脊之上，以穩定塔剎。鐵鏈及檐角下懸挂風鈴總計152個，塔內外置長明燈140多盞。

北宋鎏金小銀函。本文圖片來源：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

17世紀中葉，荷蘭人約翰·紐霍夫來到中國，游歷了大報恩寺，繪制了多張琉璃塔的素描。隨著他的游記出版，大報恩寺塔成為歐洲人熟知的中國建筑奇觀。丹麥作家安徒生的《天國花園》裡描寫了這座東方寶塔：“我（東風）剛從中國來——我在瓷塔（大報恩寺琉璃塔）周圍跳了一陣舞，把所有的鐘都弄得叮當叮當地響起來！”

1670年，法王路易十四令建筑師設計建造特裡亞農瓷宮，其外立面貼有仿琉璃的瓷磚。隨后，中國風的建筑風靡歐洲，在皇家貴族園林中常見中式塔、亭、橋等。英國倫敦邱園內高達50米的寶塔，具有鮮明的中國風格，專家認為是仿照大報恩寺琉璃塔建造的。

約翰·埃姆斯利1850年出版的《世界主要建筑物比較圖》中，匯集了時人所知世界各地最具代表性的30座建筑，如埃及胡夫金字塔、法國巴黎先賢祠、意大利羅馬斗獸場等，其中唯一的中國建筑是大報恩寺琉璃塔，可見它在當時西方人心中的地位。

這座美輪美奐的寶塔在南京矗立了400多年，1856年毀於太平天國的戰火。所幸有不少畫作流傳下來，讓人們得以窺見昔日寶塔的風採。

北畫廊遺址。

展示真實的考古遺址

2007年，南京市啟動大報恩寺遺址公園建設項目，委托東南大學以潘谷西教授為首的設計團隊進行規劃設計，並開始進行考古發掘。

2008年，考古隊發現一個大型石函，根據北壁內側的文字，確定石函為北宋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藏於長干寺真身塔地宮。開啟石函內的鐵函，發現了鎏金七寶阿育王塔及金棺、銀槨、鎏金小銀函等珍貴文物。2010年，陸續發現明代寺廟若干遺址遺跡和水工設施，印証了明代寺塔沿用北宋地宮和地基。

北宋鎏金七寶阿育王塔。

迄今，大報恩寺遺址已發掘出土1.2萬余件文物，除了藏於地宮的珍寶，還有多彩的琉璃構件等。其中，鎏金七寶阿育王塔是目前中國境內出土的體量最大的阿育王塔。它由下部塔座和上部塔蓋兩部分組成，通高1.17米、最大邊長（塔座底板）0.45米。塔內部以檀香木作骨架，表面為銀皮，通體鎏金，塔體上鑿有452個圓孔以鑲嵌珠寶，分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珍珠、玻璃七類。塔身還發現了20條銘文，共計300余字，主要記述了施主的身份和姓名、捐贈物品的種類和數量等。

明代大報恩寺何其恢弘，根據重大考古遺址原址保護原則，建設團隊沒有採取依照原樣復建的方式，而是將分散的遺址通過建筑進行保護和連綴，讓它們與現代建筑形成有機整體。各處遺址採取不同的保護及展示方式。大殿、觀音殿等露天部分進行原址回填保護，局部重建露台欄杆﹔伽藍殿及排水溝等採取原址加固、覆罩保護的方式。

進山門，過御碑亭遺址，便來到位於中軸線上的天王殿遺址，面寬五間、進深三間，南北長28.2米，東西寬17.6米。左側留有明代大型石柱礎，下方是夯土台基，土層為一層夯土加一層砂石，可以防止水土流失，起到穩固作用。

明代大報恩寺的南北畫廊曾“壯麗甲天下”。如今，北畫廊遺址可以看出建筑的柱距、開間，遺址上空懸挂的白色燈柱模擬當年畫廊的立柱，6根燈柱圍起來就是一間畫廊的大小。南畫廊遺址原貌已不存，故將其建為藝術空間，展示了28幅17—19世紀的銅版畫（復制品），呈現了歷史上南京城與大報恩寺塔的風貌。

伽藍殿位於琉璃塔塔基遺址正北部，可見宋、明兩代的遺址疊壓，平面呈“凸”字形，正中的夯土台基呈長方形，周邊有道路、排水溝遺跡等。

根據文物保護最小干預、原真性與可識別原則，在塔基地宮遺址上新建與原塔規模、形制、長寬比近似的輕質玻璃塔。新塔高93米，共有9層，4組鋼管斜梁跨越遺址上空，落腳點位於塔基遺址外側，既能減少對遺址的擾動，又起到保護地宮的作用。塔的角梁下仿效舊塔懸挂了風鈴，輕風吹動，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夜晚利用智能控制LED及遠射投影，再現夢幻般的璀璨光彩。

大報恩寺琉璃塔木質模型。

探索遺產保護新路徑

今年是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開館10周年，博物館在10月推出特別展覽《去看塔——從城市地標到世界記憶》，通過文物、文獻、影像、數字藝術等形式展現了大報恩寺琉璃塔的風採與海外傳播情況。

展覽中最受矚目的展品是一座百余年前的木質塔模型。這是大報恩寺塔被毀后首次復原的模型，由上海土山灣孤兒工藝院近300名工匠參照清嘉慶年間《江南報恩寺琉璃寶塔全圖》版畫制作，還原了大報恩寺琉璃塔九層八面、逐級內收的造型及細部造像裝飾，生動展現了中國樓閣式寶塔之美。這件作品1915年在“巴拿馬—太平洋”萬國博覽會上榮獲最高榮譽“甲等大獎章”，后被美國菲爾德自然史博物館收藏，時隔110年首次在中國展出。

2024年，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發起了“永不消失的遺產”全球創客大賽。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品牌宣傳部經理胡磊介紹，來自全球19個國家的700多名參賽者運用數字技術與裝置藝術，共同探索文化遺產保護新路徑。其中，獲獎作品“記憶生花”“叩今鈴·見古風”“禪韻南都”落地博物館。“記憶生花”數字化互動裝置外形為大報恩寺塔的輪廓，觀眾站在指定位置，用手機掃描二維碼后對准裝置，就能看到花瓣般的文字旋轉飄動，點擊其中一個，就會顯示古詩詞，與塔影一起生成一張照片，可以分享互動。

今年，大報恩寺遺址博物館推出“大明點燈人·點燈儀式”活動，融合了晨鐘暮鼓環繞音效、康熙御筆全息題字等多媒體元素，搭配真人演繹，為觀眾打造沉浸式視聽盛宴。夜游中，觀眾還可以在大廳的互動屏寫下心願，隨機顯示在大屏上，與背后的塔影呼應，別有一番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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