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為鼓點，國粹入唱詞，8月22日，在江蘇省昆山市陸家鎮的舞台上，12位身著時尚服飾的青年和4位戲曲演員正在緊張排練。和傳統戲曲表演不同，這場名為《看戲》的音樂作品將阿卡貝拉（注：Acappella，即無伴奏合唱）與中國傳統戲曲相結合。

“中西融合的《看戲》，最大特色是‘歌中有戲、戲中有歌’，讓觀眾在快慢之間，體驗中國傳統文化的魅力，在一字一句之間，了解戲曲常識。”昆山市文體廣旅局副局長巫繼東說，這是昆曲故裡在弘揚傳統文化上，做出的又一次積極嘗試，也體現了昆山的文化自信與包容。

緣起：消解年輕人對戲曲的“偏見”

中西結合的音樂作品《看戲》，起源於主創高向東的一次看戲經歷。

2018年，首屆全國百戲盛典在昆山舉辦，來自全國的120個劇種156個劇目在這裡進行集中展演。11月1日，高向東來到昆山當代昆劇院劇場，觀看國家京劇院表演的京劇經典選段《時遷探路》《打焦贊》等。坐在他身邊的是一位年輕的姑娘，看到精彩表演處，也不禁鼓掌喝彩。高向東本以為這位姑娘也是一位戲迷，但交流得知，姑娘對京劇本來沒什麼興趣，“看戲只是老年人的事”，她只是因為要陪媽媽來，才被動走進了劇場。沒想到，她自己看過之后，才知道“傳統戲曲也這麼好看”。

鄰座姑娘的故事，讓老文化人高向東開始思考，“戲曲都送到家門口了，為什麼還是不能讓年輕人主動走進劇院看戲呢？”

思來想去，高向東認為，還是要從消除年輕人對傳統戲曲的“偏見”著手，“我們要用年輕人喜歡的形式，給他們心裡種下戲曲的種子，隻有吸引了年輕人，戲曲傳承才有未來。”想到這兒，高向東決定結合這一次的看戲故事，採用戲曲+歌曲的方式，把戲曲文化向年輕人再做一次普及。

“剛開始，我們想用昆曲來表現，但經我們幾個主創商量，最后決定還是以京劇音樂元素為主基調進行創作,畢竟京劇是國粹，可以作為中國戲曲藝術的代表。另外，京劇字正腔圓的吐字和有快有慢的節奏，更有利於作品舞台表演的處理。”高向東說。

在表演形式上，《看戲》的曲作者，昆山市文化館創作中心主任、副研究館員蔣利平建議，用西方教會音樂阿卡貝拉來唱中國戲曲，“土洋”結合。“中國戲曲的精髓在於唱腔表演，而無樂隊伴奏的阿卡貝拉正好能讓我們發揮。”蔣利平說，“這種音樂沒有貝斯的低音輔助，沒有架子鼓的節奏帶動，更沒有吉他、鍵盤做主音，完全憑借人聲演奏出媲美樂隊伴奏的樂曲。”

《看戲》的創意，也引起了陸家鎮文化體育站站長施振芳的興趣，決定由陸家鎮和昆山市文化館聯手推出這一作品，《看戲》正式進入創作階段。

展演：近百次練習開啟高光時刻

為普及戲曲常識，高向東在260字的唱詞中，不僅融入戲曲生旦淨丑四大行當，還列出各行當中經典的劇目。讓觀眾在歌詞中就知道，“老生垂長須，武生戴長翎，諸葛亮設下《空城計》，《長坂坡》趙雲戰曹兵﹔青衣舞水袖，刀馬武藝精，《貴妃醉酒》楊玉環，《大破洪州》穆桂英，《紅娘》巧牽愛情線，《打焦贊》是楊排風……”

繁復的唱詞，讓蔣利平和演唱者頗感壓力。蔣利平說：“《看戲》類似小型回旋曲形式，在編曲上的創作體量很大，結構復雜，另外還要結合阿卡貝拉特色，多聲部協同，這對參演的業余演員來說，都是極大挑戰。”

身為主唱，崔廣闊坦言：“這類表演，對我們也是極大的考驗，因為在舞台上的我們，不僅要當歌手，也要演觀眾﹔既要唱，也要當‘人聲伴奏’，這意味著我們要自由切換。因為沒有伴奏樂器，一旦有失誤，觀眾都聽得明明白白。”

反復修改樂譜，經過近百次練習，邀請多位專家進行指導……三年間，曲譜與舞台樣式改編了7個版本，最終凝聚成5分30秒的表演。而為了讓表演者不僅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高向東要求，主唱必須聽戲，昆山持續舉辦的百戲盛典，也讓這些年輕歌手有了近距離接觸傳統戲曲的機會。

2019年5月，《看戲》正式亮相，登上昆山市“瓊花獎”的舞台，不僅讓專業戲曲人眼前一亮，也成了昆山文化惠民中的常客。自此開啟了它的高光時刻，先后斬獲第十四屆江蘇省“五星工程獎”音樂類第一名，第三屆蘇州市群眾文化“繁星獎”音樂類金獎等多個獎項。2022年7月，《看戲》從全國160多部音樂作品中脫穎而出，成功入圍全國社會文化藝術政府最高獎“群星獎”決賽。

出圈：雅俗共賞彰顯文化自信

作為群眾文藝作品，《看戲》成功出圈，這背后既有主創、演員們的持續打磨，也有昆山持續厚植的戲曲文化土壤的滋養。

《看戲》排練的過程中，江蘇省戲劇家協會副主席、著名昆劇丑角表演藝術家、江蘇省演藝集團副總經理李鴻良就曾從專業角度給節目提了諸多建議。在他看來，《看戲》的表演形式是一種回歸，“中國戲曲的前身就是這樣的，他們糅合得非常好，這是懂戲的人編排的詞曲，讓我這種行內人感到特別親切﹔業余選手在舞台上展示的扎實的基本功，也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阿卡貝拉的表演既洋氣，又返璞歸真。”在看過《看戲》后，昆山當代昆劇院負責人、黨支部書記瞿琪霞這樣評價，“這個節目從表演形式上來看，是一種跨界﹔從內容來看，是一種融合﹔從東西方文化來看，是一次碰撞，這對普及中華傳統文化來說，不失為一種雅俗共賞的傳播方式。”

從“百戲盛典”中走出來的《看戲》，在持續打磨完善過程中，也見証了全國348個劇種及木偶劇、皮影戲在昆山的“大團圓”﹔2022年，“百戲盛典”再次開啟“新三年”計劃，培訓“天下第一團（即一個劇種隻有一個劇團）”學員，讓這座城市與中國戲曲繼續深度相連。

“‘百戲盛典’的舉辦，體現了昆山的擔當，而從‘百戲盛典’中來，融合了中西元素的《看戲》，則展現了我們的文化自信。”高向東說，他希望在《看戲》之后，繼續創作更多融入時尚文化+傳統元素的作品，讓昆山的文藝創作與城市發展水平同頻共振，為傳統文化傳承發揚不懈努力。（安然 葉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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