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译“骨语”密码的达人
在著名导演吴宇森的大片《风语者》中,几百名印第安纳瓦霍族人掌握着一门不为人知的语言,他们成为二战盟军的专门译电员,人称“风语者”。而在全国刑事技术物证鉴定尤其是陈旧尸骨DNA鉴定领域,江苏省南通市公安局的贾东涛则被视为国内极少数读懂“骨语”的人,他能让陈旧尸骨开口“说话”,准确无误地指认受害对象,使真凶无法遁形。
今年38岁的贾东涛,是国务院命名表彰的“特别能战斗刑警队”――南通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技术大队大队长。这位2005年即成为江苏省公安系统最年轻刑侦“技术行家”、2008年被公安部荣记个人一等功的青年刑警,在13年从警生涯中破获全国各地公安机关送检的疑难案件420余起。
2011年4月,贾东涛应邀登上被誉为“司法鉴定最高殿堂”的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报告厅讲台,为全国近百位专家、学者做了长达4个多小时的《陈旧尸骨的鉴定方法》学术讲座,引发热烈好评。该所DNA实验室主任李莉说:“我进所工作快30年了,听一位公安基层法医来所做学术报告,这还是第一次。”
他的执着 没让佘祥林案重演
“他已经交代了4年前的杀妻过程,能不能指控他就是杀人凶手?”这是个类似当年佘祥林案件的疑问。2004年,年仅30岁的贾东涛首次遭遇这样的疑问。
不能!还要通过DNA测试,证明深埋四年、业已发黑的尸骨就是他的妻子。贾东涛用精准鉴定作出了这个庄严的回答,也避免了佘祥林被囚沉冤11年后被他“杀害”的妻子死而复生的荒诞和悲凉重新上演。
2004年2月初,海安县角斜派出所民警入户调查获悉,该镇来南村中心组陈红星之妻李某于2000年春节突然失踪,疑被陈红星杀害。警方对陈红星进行测谎鉴定,发现陈有重大作案嫌疑,立即突审陈红星,陈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实交代了杀妻过程。
民警根据陈的交代,在其家院内一梧桐树边挖出了一堆已经发黑的尸骨。 但至此破案的证据链并未完整,要进入诉讼程序,必须证明所挖出的尸骸就是李某。由于尸骨埋在地下时间太长,DNA提取检验难度相当大,尸骨被送到了北京权威机构进行线粒体测序,但两个月都没有检验结果。案件移送检察院后,很快又被退回补充侦查,案件一时陷入了僵局。最后,“这块难啃的骨头”被送到南通市公安局刑警支队DNA实验室负责人贾东涛手里。
一次次的检验失败,一次次地调整方案,在那间既当实验室又当临时卧室的房间里,贾东涛始终没有退缩和放弃。他通过互联网检索到美国一起交通事故18年沉尸案的案例,并查询得到了一种改良提取骨骼DNA的方法和石蜡包埋组织的DNA提取方法两篇重要文献。贾东涛结合两种方法的优点,精心设计了检验方案。在随后的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失败面前他没有气馁,检验方案再调整,检验方法再完善。20天后,尸骨16个位点的基因型终于被成功扩增出来!尸骨与被害人父母血样的基因型符合亲子关系,断了的证据链条无缝对接!
也就是这次鉴定,使得贾东涛开始迷上了非常陌生的“骨语”,他将此案中的研究成果补充完善,撰写成论文在2007年1月份的《中国法医学》杂志上公开发表,在国内法医界引起轰动。同行们认为贾东涛用改良硅珠法,在全国首创了陈旧尸骨DNA检测鉴定和ABO基因型方法,而有了这种鉴定方法,佘祥林案、赵作海案中忽略的最关键、最难的DNA检测,就不再成为问题。在时任江苏省公安厅长黄明的亲切鼓励之下,贾东涛牵头负责耗时4年的《陈旧尸骨DNA提取方法研究》课题研究,该方法将国内陈旧骨骼、牙齿检验成功率提高到95%以上,2009年获得公安部科技进步二等奖、江苏省公安厅科技进步一等奖。
他的无私 让全国同行受益匪浅
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DNA实验室主任李莉一直认为:贾东涛是当之无愧的“国内陈旧尸骨鉴定第一人”,他的谦和、勤奋以及对同行的热心程度,在当今年轻人中罕见。
2005年7月8日,湖南冷水江市发生一起轰动三湘的恶性命案,杀手凶残与奸诈程度被媒体称作“可挑战全世界人想象力”。受害人刘湘峰遭锤打枪击而惨死,后被悬尸于船只并侧舷江中;凶手深夜再将死者由水中拖上岸肢解,沉尸于两县市交界地带的江中。数日后,涉嫌凶手之一的唐某落网,在警方押着唐某指认作案现场的途中,唐某脱逃,不料溺死江中。另一涉嫌凶手、当地交通局干部余某被抓获之后,本已全盘交供,但唐某溺死后,余某全盘翻供,当地警方破案受阻。
只有找到被害人刘湘峰的尸身,才能完善证据链条。为此,冷水江市全市民警在酷暑山林险滩搜寻两月,还通过省公安厅从全省抽调数名专业潜水员,深入河底,反复搜查,终于在新化上梅镇和白溪镇交界处资江河畔的沙滩上获得了一只脚板和一只断手的尸骨,手、脚骨有明显的刀砍伤痕。
这些尸骨是不是刘湘峰呢?冷水江市警方又遇到难题。因尸骨浸泡江水中太久,国内各大鉴定机构均无良策,最后经公安部推荐,南通警方DNA实验室受理了这起特殊的尸骨检测案。经过贾东涛等人反复检测,确认送检尸骨正是刘湘峰的残肢遗骨,并于2006年1月正式将结果告知冷水江警方。消息传到湘中小城,饱受破案压力煎熬的当地民警为之激动得流下眼泪。2007年5月底,余某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被判处无期徒刑。
7年多来,贾东涛先后帮助北京、广东、吉林等外省市公安机关解决了100多起陈旧尸骨的尸源认定,其中许多案件中,有的尸骨被埋藏超过五十年,有的一审已判疑犯无罪,但贾东涛的辛勤工作使元凶终究无法遁形。南通公安DNA实验室也成为全国刑事技术领域的金字招牌。从2006年起,全国各地法医同行纷纷慕名来南通市公安局学习,公安部刑侦局也多次邀请贾东涛为全国各省市公安的DNA实验室负责人培训,他均毫无保留地传授经验做法,培养出一批全国公安机关陈旧尸骨鉴定能手和专家。
2010年12月,江西九江市公安局刑侦技术民警王炎打来电话,“一个好消息要报告师父”,在一起某初中女生被杀害案件中,他用贾东涛教授的方法成功做出准确鉴定,揪出杀人凶手,王炎因此被荣记个人二等功。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贾东涛总是欣喜不已。
他的奉献 让南通刑警延续辉煌
中央组织部部长、时任江苏省委书记的李源潮同志称赞南通刑警队伍是全省“三创”(创业创新创优)活动涌现出的先进典型,是平安创建活动涌现的英雄群体,是全省公安系统的楷模。贾东涛无疑是这群英雄群体里最璀璨的一颗新星。
贾东涛是河北省唐山市滦南县坨里镇人,1998年被南通刑侦赫赫战绩和不断挑战精神所吸引的贾东涛,从华西医科大学法医专业分配至南通市公安局刑警支队。
2001年8月,基于打击犯罪的需要,南通市公安局决定建立DNA实验室。DNA检验技术是将法医学与分子生物学、遗传学等相结合的一门新兴学科,在经历了近二十年的发展后,已在刑事技术领域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当时,有着深厚医学知识、作风踏实又有闯劲、年仅27岁的贾东涛,被刑警支队领导一眼相中,重任历史性交在了贾东涛的肩头。
年轻的小贾没有让组织和领导失望,那一段时间,贾东涛把DNA实验室变成为通宵亮灯的工作室兼卧室。DNA实验室仪器都是些进口设备,为了让这些“宝贝”听话好用,他一手捧着几斤重的全英文操作说明,一手捧着英汉词典,逐字逐句地学习,逐字逐句地对照,几遍、十几遍、几十遍之后,终于做到了对仪器的每项性能烂熟于心,操作起来得心应手。在采用免疫学方法做常规血型检验时,需要用新鲜血液做指示血样,深更半夜一时难以找到新鲜血,他就抽自己的血,前后抽了30多次,瘦弱的身体只剩50多公斤。
2004年,成功侦破启东“5•19”杀人焚尸案,是贾东涛的“成名作”。犯罪嫌疑人杀人后将现场用汽油焚毁,现场又经周围群众和消防人员救火践踏。勘察人员几经搜索,只在现场找到一双可能被嫌疑人穿过的蓝色塑料拖鞋,拖鞋底部留有受害人的一滴血。这双拖鞋是唯一可能留下犯罪分子人体信息的物品。
“只要穿过,就会留下痕迹。”贾东涛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几个月,成功提取鞋内可能沾有的人体脱落细胞,做出了三个人以上DNA混合图谱。经过比对,嫌疑人现形!命案随之告破。公安部副部长张新枫、公安部刑侦局原局长何挺、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主任胡兰教授特意听取汇报,纷纷予以激赏。
2010年9月,在贾东涛团队的努力之下,南通市公安局刑事科学科技研究所申请认可的14类检测对象30个项目顺利通过了国家专家组的现场评审,标志着南通刑侦出具的鉴定文书将得到全球68个经济体的承认,大大提升了南通刑事科学技术的管理水平和社会公信力。
随着贾东涛在全国刑事技术领域的声名鹊起,他独特而创新的DNA鉴定技术引发多家国际大公司关注,争相出重金挖他或想购买他的研究成果,但他始终不为所动。“当案件在我手中告破的那一刻,所有的辛苦都化成巨大的喜悦,这种喜悦就是对我作为一个公安法医的最好奖赏,就是做刑警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在以贾东涛为代表的新一代南通刑警努力之下,新时期南通刑警继续保持自1992年以来“命案必破”的辉煌,年年命案侦破率保持98%以上,其中2002、2003、2005、2006、2010和2011年这6个年份实现命案全破。前往考察的美籍华人、著名刑侦专家李昌钰博士赞叹:南通刑侦如此高的破案率简直是一种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