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山論”提出15周年特別報道

“毛烏素變綠記”內蒙古篇:一場改天換地的綠色“接力”

白建平 陳立庚

2020年08月12日17:38  來源:人民網
 
原標題:“毛烏素變綠記”內蒙古篇:一場改天換地的綠色“接力”

【編者按】

橫亙陝西、內蒙古、寧夏三地的毛烏素沙地,是我國四大沙地之一。昔日的毛烏素,黃沙漫天,“沙進人退”。新中國成立后,經過幾代人數十年的治理,如今的毛烏素腹地,林木蔥蘢,綠色已成主色調。從“沙進人退”到“人進沙退”再到“人沙和諧”,毛烏素變綠的秘密是什麼?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在兩山論提出15周年之際,人民網記者深入陝蒙寧三地,探訪當地干部群眾,推出“毛烏素變綠記”系列報道,展現三地的治沙舉措、成效,用一份“毛烏素治沙樣本”講述新時代生態文明的中國故事。

(注:干旱區的流沙堆積稱為沙漠,半干旱區的流沙堆積則稱為沙地。)

毛烏素,蒙古語意為不好的水,或寸草不生的地方。昔日的毛烏素,黃沙漫天,茫茫大漠逼著百姓“沙進人退”,已經成為鄂爾多斯南部毛烏素沙地農牧民生活中揮之不去的記憶。

內蒙古治理毛烏素沙地從未止步,上個世紀80年代人們在沙窩裡種樹。(烏審旗宣傳部供圖)

生活在這片不毛之地的人們與荒漠化做斗爭,“向沙地要草、要水、要樹”可以追溯到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治沙60載,從“前擋后拉”種植沙蒿,到飛播造林鋪開綠毯,再到今天,鄂爾多斯境內毛烏素沙地70%得到有效治理,淳朴勤勞的內蒙古農牧民在黃沙中踩下堅實的綠色腳印。

寶日勒岱(左一)帶領農牧民治沙植綠。(烏審旗宣傳部供圖)

“記得栽種第一棵沙柳時,蒙古包眼看要被流動沙丘給埋了,如果還不栽樹,人隻能被沙子趕著跑。”在烏審旗,83歲的植樹造林“領頭雁”寶日勒岱望著窗外郁郁蔥蔥的綠植介紹說。回首往事,眼下的風景讓她感慨萬千。

紅色基因代代傳 敢向黃沙要綠茵

寶日勒岱接受人民網記者採訪。 人民網陳立庚攝

“身上穿的爛皮襖,出門一片白沙梁,一家幾隻黑山羊。”走進烏審旗烏審召的生態博物館,惡劣生態狀況依圖可見。“艱苦奮斗是烏審召造林治沙最鮮明的紅色基因。”1953年,十幾歲的寶日勒岱在吃不飽、穿不暖、生存拮據的艱難條件下走出蒙古包,帶領家鄉人民踩進沙窩種樹種草。

烏審旗地處毛烏素沙漠腹地,總面積1600多平方公裡(約合250萬畝),流動沙丘佔54%,可利用草地僅佔三分之一。窮則變,變則通。當地農牧民根據根據沙丘流動的特點,在沙丘一側栽植植株較高的沙柳,把移動的沙丘“擋”住。沙丘的迎風面,憑借根系茂盛的沙蒿把沙丘“拉”住。同時,3到4年的時間裡,逐步向沙丘頂部栽種沙蒿。“穿靴戴帽”“前擋后拉”成為當時農牧民防沙治沙的主要手段。

經過幾年努力,烏審召的綠植多了,人們防沙治沙的信心也足了。寶日勒岱說,“看見長起來的樹苗,大家開始相信沙漠也是能治理的,我們自己的生活環境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手去改善!”

從1957年到1964年,烏審召用8年的時間建設2900畝穩產高產飼料基地,牧業年度牲畜由不足5萬頭隻增長到8.2萬頭隻。1960年,寶日勒岱作為全國“三八紅旗手”在北京受到了毛澤東主席的接見。1965年11月25日,烏蘭夫為烏審召治沙精神題詞:“學習烏審召人愚公移山、改造沙漠、建設草原、改天換地的革命精神”。

一代接著一代干 星星綠色點黃沙

寶日勒岱雖然把“人能治沙”的綠色信念埋進每個農牧民心中,但防沙治沙的道路卻並不平坦。據資料顯示,上個世紀70年代中期,鄂爾多斯全市沙化面積由解放初期的1763萬畝擴展到5250萬畝,毛烏素沙地與鄂爾多斯北部的庫布其沙漠出現“握手”的局面。

烏蘭陶勒蓋國有林場農牧民昔日防沙治沙的場景。(烏審旗宣傳部供圖)

“為了生存,治沙是頭等大事!”烏審旗烏蘭陶勒蓋國有林場站長蘇雅拉巴雅爾從填報大學志願時就選擇了林草專業。畢業工作后,他一頭鑽進林場,一干就是20年。烏審旗烏蘭陶勒蓋國有林場成立於1975年,它像是散布在毛烏素沙漠腹地的“綠色精靈”,為農牧民提供苗木草種,傳授治沙經驗。

蘇雅拉巴雅爾接受人民網採訪。 人民網陳立庚攝

1979年,國家開始在“三北”(西北、華北、東北)實施為期70年的大型人工林業生態工程。有了生態建設專項資金的支持和先進治沙技術的引進,毛烏素沙地大面積開展飛播造林、種草治沙工作。

“開始栽樹時沒路、沒水,得把一天吃的干糧備足了才能去造林,連飯都吃不上。”望著眼前的滿目翠綠,蘇雅拉巴雅爾自信滿滿。因為經過40多年的努力,林場植被覆蓋度已從成立初期的27%達到了如今的95%以上。

治沙造林的過程艱辛而漫長,需要堅守,更需要國家政策的支撐。在國家“誰造誰有,允許繼承,長期不變”的政策實施后,鄂爾多斯“以戶為單位”的造林熱情開始高漲,遏制毛烏素沙地蔓延迎來了生態治理的“拐點”。

1985年,剛滿20歲的殷玉珍從陝西嫁到烏審旗“井背塘”這個地方。這裡位於內蒙古和甘肅交界地帶的毛烏素沙地深處,沒有路,每次出門隻能徒步幾公裡穿越茫茫沙地。“看到一望無際的明沙,我整個人都傻了——地種不成,羊放不了,可咋活?”

殷玉珍摸著鬆樹說,“我是種樹人,樹是我的命根根”。 人民網陳立庚攝

惡劣的生態環境讓她決心治沙造林。1986年,她和丈夫用家裡的羊換回600多棵樹苗。每年4月份土壤解凍后,夫妻二人四五點就帶上干糧和水走進沙梁,抓緊栽樹。

“她剛開始栽樹時我去過那兒,那裡是典型的蜂窩狀沙地,中間低窪,四周讓沙梗圍成圓形,極難治理。”曾在烏審旗林業局工作多年的吳兆軍談起殷玉珍,仍稱贊她不服輸的植樹倔勁兒。

“先種上一溜一溜的沙蒿,將流沙基本固定下來,再在沙蒿帶中間栽植沙柳、楊柴、紫穗槐等灌木樹種,一株一株增加,一片一片延伸……”殷玉珍治沙造林的經驗讓不毛之地長出了綠色。

“進入上個世紀90年代,人工造林、機械造林、飛播造林的技術開始運用。”吳兆軍告訴記者,毛烏素沙地的沙患少了,生態惡化的勢頭得到遏制。1991年3月,由於治理毛烏素沙地成效顯著,鄂爾多斯市伊金霍洛旗、烏審旗還榮獲“全國造林綠化先進集體”。

生態優先謀發展 黃沙覆綠始成金

“防沙治沙”為的是從“沙裡淘金”,讓世代被流沙困擾的農牧民過上幸福富足的生活。2001年到2010年,在西部大開發和國家重點林業工程項目的大力支撐下,毛烏素沙地嚴格執行了禁牧、休牧和輪牧政策,走上了規范化治理的路子。

如今烏蘭達來放眼望去綠色已浸透黃沙。 人民網陳立庚攝

伴著毛烏素沙海基本消失的現實,過去的不毛之地正變成一片希望的田野。“以前,家裡長草的牧場也就100多畝地,現在6000多畝牧場基本都種上了沙柳,載上了樹。”烏審召鎮查汗廟嘎查牧民烏蘭達來說,自己是生態環境改善最直接的收益者。

放在20年前,他放羊找草一天得走五、六公裡,羊還吃不飽﹔如今,畜草同旺,憑著家裡上百頭羊、十多頭牛,一年收入達到十多萬元。“今年大旱,我准備把羊和牛再賣一些。”烏蘭達來說栽樹容易保護難,自己准備主動減少牧場的畜載量,不能因為眼前的牛羊放棄綠色。

綠色是內蒙古的底色。如何在綠色中挖出“金色”的價值?記者在烏審旗圖克鎮烏蘭什巴台村沙柳顆粒加工廠找到了答案。該村監委會主任龔栓明說,“沙柳是防沙治沙的好把式,但生長3年后必須平茬。”

烏審旗圖克鎮烏蘭什巴台村沙柳顆粒加工廠內,工人在整理粉碎后的沙柳。 人民網陳立庚攝

綠色發展不能光低頭栽樹,更要抬頭看路,要尋找和擴展致富的路子。通過駐村幫扶單位和當地企業支持的300多萬資金,烏蘭什巴台村有了自己的沙柳顆粒加工廠。筷子粗細的沙柳顆粒憑借著低排放、環保、無煙的特性,受到銀川、鄂爾多斯、呼和浩特多家化工企業的青睞。

“今年產出的3000多噸沙柳顆粒燃料大概能收益60萬元以上。”看著眼前灰褐色的“金山銀山”,龔栓明不無欣喜,“每年村裡每戶農民能從平茬效益中得到一畝補貼30元。”栽種沙柳的經濟效益讓村民們得到了“看得見的‘金山銀山’”。

圖克鎮黃陶樂蓋嘎查,牧家樂讓村民吃上了“生態飯”。 人民網陳立庚攝

生態好了,毛烏素沙地裡的牧家樂也越來越多。圖克鎮黃陶樂蓋嘎查55歲的哈斯巴雅爾就吃上了這碗“生態飯”。從2015年開始,哈斯巴雅爾就在公路邊建起了幾幢蒙古包,開始發展旅游業。“如果能帶動11戶農牧民再多掙些錢,起了示范效應,大家都能從綠色裡收益。” 哈斯巴雅爾滿是信心地說。

玉珍沙漠生態園記錄殷玉珍拓沙植綠記憶。 人民網陳立庚攝

“玉珍生態園”和內蒙古綠洲治沙造林有限公司,也讓殷玉珍的窮沙窩變成了金沙窩。原先寸草不生的沙地,如今長出了小米、玉米、西瓜、桃、杏、李子。許多被風沙趕走的飛禽走獸又重新返回並在林子裡繁衍生息。

“在毛烏素沙地,綠水青山真就是金山銀山!”吳兆軍說,生態不斷變好,如同給經濟發展夯實了地基。這片綠色不僅能保護當地各類產業的發展,更讓人們在這裡生活得更加宜居。

如今,殷玉珍林場小有規模,綠色越來越多。 人民網陳立庚攝

毛烏素治沙造林60載,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經過幾十年的奮斗,這裡已經很難看到百畝大的明沙。《生態蝶變曲——構筑千裡綠色長城》一書中曾記錄:“聯合國荒漠防治化組織總干事認為,毛烏素沙地治理實踐,做出了讓世界向中國致敬的一件事情。”

時光的指針不停流轉,回眼望去,毛烏素沙地治理的歷程不僅是當地百姓脫貧攻堅的成功之路,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康庄大道。漫坡郁郁蔥蔥,不僅讓毛烏素沙地披上了綠裝,也讓人們找到了“生態、經濟、民生”的利益平衡點,讓綠水青山充分發揮出“金山銀山”的經濟社會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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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耿志超、張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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