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駱馬湖畔三戶漁民堅持護鳥30年

蘇北駱馬湖畔，有這樣三戶漁民，他們素不相識，相隔百裡，但從1990年開始，他們就自發地完成了保護鷺鳥接力，為駱馬湖區數萬隻鷺鳥創造了一個又一個溫馨家園，營造出人鳥和諧的濕地生態景觀。

【楊洪民孫士英夫婦：用心呵護，拯救“鷺鳥家園”】

駱馬湖西畔的窯灣鎮陸口村，一片十來畝的竹林，眾多鷺鳥 “嘎嘎”鳴叫，翻飛翱翔，追逐嬉戲。竹枝竹葉間筑就的鳥巢錯落排列，靜靜地等候鷺鳥的歸來。六十來歲的楊洪民和孫士英夫婦，多年來一直生活在這片竹林邊，與鷺鳥結下了不了情緣。

老兩口介紹，1990年的春天，他們在無意中發現，竹林裡飛來了三四十隻鷺鳥，“嘎嘎”鳴響，盤旋上空。它們似乎看中了這塊清靜的樂土，就此住下，直到天冷了才離去，第二年春天又飛回來，一來一去，數量已增加到數百隻。駱馬湖以前很少見這種鳥，在湖區生活了大半輩子的老楊夫婦對此迷惑不解，四處打聽請教才知道這種雪白的鳥叫白鷺，是一種夏候鳥，屬於國家保護的野生動物。它們冬天到溫暖的南方過冬，夏天飛回來繁育后代。經過一番了解，朴實的老楊夫婦便更加細心地呵護起這群遠方的來客。至1997年夏天，這十多畝竹林已發展到容納萬余多隻鷺鳥，成為小有名氣的“鷺鳥天堂”。

然而，1999年開始，老楊發現白鷺棲息的竹林莫名其妙地枯竭，到了第二年，10畝竹林隻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7畝依然是枯黃的葉子。當年空中鷺鳥翔集，竹林青翠欲滴的美景已不再，枯枝敗葉隨處可見，僅有數百隻夜鷺佇足在枯枝上。失去了枝葉庇護的鷺鳥，見到有人來就會很遠地驚起，在空中盤旋著離開。

為了弄清原因，老楊委托筆者聯系了曾多次到這裡考察的徐州師范大學生命科學院馮照軍教授。馮教授解釋說，竹子枯死的原因主要是鷺鳥過於密集，竹枝脆弱，經不住重壓，竹葉的光合作用也受到影響，再加上鳥糞的主要成分是尿酸，對竹子的根系有腐蝕作用。這片竹林面積太小，鷺鳥對棲息環境的過度利用，導致形成了一個由衰轉盛、由盛轉衰的周期。

【唐保美父子：齊心接力，再造“鷺鳥天堂”】

駱馬湖東畔的棋盤鎮柳溝村，與窯灣鎮陸口村隔湖相望，柳溝村的唐保美、唐小寶父子，苦心經營的一片三面環水的80多畝荒島，父子二人經過長期種植養護，荒島變成了植被茂盛、濃蔭覆蓋的綠島，是白鷺理想的棲息家園。

1998年島上鷺鳥開始多起來，老唐父子時刻留意並守護這些美麗的鳥兒。他們從電視上了解到這些鷺鳥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由此就像照看孩子似的照看起了這些鷺鳥。夏天雨大風急，每每遇到下雨天，老唐父子倆都急著查看鳥窩，將被風吹落的鳥蛋放回鳥窩中。每次風雨過后，總有一些幼鳥從鳥巢上掉下來，老唐父子便把從湖中捉到的小魚、小蝦拿出一部分來喂養他們，確保他們的生命安全。

唐保美父子對鷺鳥的友善，使鷺鳥不斷增多，幾年以后，夏季到這裡棲息、繁衍的鷺鳥已超過2萬多隻，很快再次打造“鷺鳥天堂”。但這片寧靜、和諧的生態環境來得並不容易。鷺鳥的蛋雖然不大，但因為是野生的，許多人認為它的口味好、營養價值高，常常偷著上島尋找鳥巢掏蛋，父子倆因為阻止掏鳥蛋而跟人動起手來的事時有發生。一年夏天，兩個青年人偷偷上了小島，摸了半口袋鳥蛋和雛鳥，被唐保美老人發現了。雙方發生爭執，兩個青年罵罵咧咧地威脅說：“若再阻止，就把你捆起來扔到水裡淹死。”唐保美老人堅決地說：“你打死我行，拿走鳥蛋、小鳥兒不行。”兩個青年人見唐保美不怕威脅，惱羞成怒，猛地把老人推進了島中的池塘裡，便揚長而去，害得老人一個星期都沒能下床。“還有一次來了幾個人，他們帶著網過來捕鳥，居然明目張膽地跟我談價格，說捉到一隻給我10塊錢，讓我不要問。怎麼可能呢？我直接讓他們走了。”為了保護好鷺鳥，老唐父子干脆在島上蓋了間簡易板房，有時夜間就住在島上。

老唐把這些鷺鳥看成寶貝。老唐兒子說，父親生了重病，有人勸他打幾隻鷺鳥吃補補身子。父親堅決不肯，還專門立下家規：不准打鳥、捉鳥、掏鳥巢取蛋，要世代一心護鳥。自從鷺鳥將小島當成棲息地后，唐家父子堅持不砍島上一棵樹，不在島上的地裡打農藥，他們寧願守著貧窮過日子。10多年來，父子倆總結出“白天看鳥飛、夜晚看燈亮”的守護信號，白天隻要看到樹林中有成群的鳥兒起飛盤旋，便知道林中有情況，馬上放下手中的活兒跑過去察看﹔夜間隻要一看到林中有燈亮，父子倆便趕緊跑過去與捉鳥的人交涉。為了鷺鳥的安寧，父子倆決定挖斷通向小島的便利通道，但同時他們上島的路徑也被切斷。70多歲的唐保美老人每天隻能劃著小船越過一條近10多米寬的小河往返於小島與外界之間。

【中年養殖戶朱賢征：魚塘變“食堂”，農民轉型“鷺鳥專家”】

駱馬湖南畔的新店鎮大刀灣，“白鷺島”上枝繁葉茂，島上遍植柳樹，綠蔭蔽日，地上長滿了野草和一些藤蔓植物，肆意蔓延的綠色呈現出一種原生態的美。五十多歲的新店鎮南建村漁民朱賢征開船帶著筆者踏上這片300余畝的“白鷺島”，剛上島沒幾步，就聽見鳥叫聲不絕於耳。

順著鳥叫聲向島中間走去，腳下的土地逐漸變得鬆軟起來，柳樹的枝丫上到處是樹枝搭成的鳥巢。有些較低的鳥巢中，透過樹枝可以隱約看到幼鳥的身影。“柳樹上棲息的都是白鷺，早上6點多就出去覓食了。灰鷺棲息在蘆葦裡，喜歡夜間出去覓食。”朱賢征這些年對於鷺鳥的習性早已了如指掌。

果然，在一片魚塘旁邊的蘆葦地裡，我們看到了成群的灰鷺。朱賢征吆喝兩聲，蘆葦中的灰鷺紛紛展翅飛翔，一邊舞動著翅膀，一邊呼朋引伴，令人目不暇接。朱賢征說現在還不是鳥兒最多的時候，等到六七月份幼鳥都長大了，數量能達到四五萬隻，每天一早一晚離巢或歸巢時，場面都蔚為壯觀。

駕船繞島一周需要半個小時，在白鷺島靠近駱馬湖的一側，可以看到一些嫻靜的鷺鳥，或在淺灘處休憩，或在半空中翱翔，或俯沖到湖中覓食，碧水、青草、白鷺和岸邊黃色的油菜花，形成一幅美麗而又和諧的畫卷。

一年又一年，駱馬湖的鷺鳥從幾十隻變成了幾千隻、幾萬隻，遍布了東南西北的湖畔。每年都是春天來、秋天走，朱賢征也能夠分辨出它們的種類了：白鷺、灰鷺、牛背鷺、黃嘴白鷺等等，有人還發現過黑尾鷗、貓頭鷹、畫眉、黃鸝、翠鳥等鳥類。他在島上做了很多牌子，專門對這些鳥類進行介紹，呼吁大家愛鳥護鳥。“灰鷺和白鷺都是國家保護的有益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黃嘴白鷺則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在我國已經很罕見了。”徐州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野生動物保護科科長周虹來考察后非常驚嘆。

為了讓鳥兒們生活得更舒適，朱賢征在島上種了1000多棵柳樹，現在已經長到十幾米高。蘆葦到了秋天也能賣到一畝1000元，但為了那些可愛的灰鷺有棲息之處，他一次都沒有收割過。每年3—6月，他都會在魚塘中放入1000多斤魚苗，給哺育期的鷺鳥“補充營養”。

魚塘沒有了收入，近十年來朱賢征每年都損失十多萬元，他靠在碼頭上賣魚藥和魚飼料維持生活並貼補“白鷺島”。每天早上都要到島上巡查一圈，看到鳥兒們都安然無恙，他才能放心地開始一天的工作。

鳥兒越來越多，小島越來越美，很多游客和攝影愛好者慕名來到這個鷺鳥天堂。和鷺鳥的朝夕相處，讓朱賢征從一個漁民，變成了“鷺鳥專家”。“鷺鳥的糞便是酸性物質，不僅會造成魚苗死亡，而且會影響水質，因此需要經常到蘆葦中觀察是否有死魚等現象﹔鷺鳥對巢裡的蛋很注意，一旦有人用手摸過或挪過，它就會放棄孵化……”朱賢征說，隻有更多地了解鷺鳥的習性，才能更好地幫助它們。

筆者談到陸口村鷺鳥對棲息的竹林的破壞時，朱賢征便有自己的見解，“竹林要外擴，疏散密度，減輕中心地帶的壓力﹔及時清理鳥糞，減少尿酸危害﹔調整樹種結構，在竹林中穿插種植些與竹子差不多高的杉木、海桐等耐重壓的樹木......”

更令朱賢征欣慰的是，隨著相關法規的完善和人們環保意識的增強，2013年，新沂市林業局把朱賢征保護的“白鷺島”列為“新沂市陸生野生動物疫源疫病監測點”，安裝監控設備進行防控，朱賢征坐在臥室裡就能監控到島上的多個角落。如今朱賢征的兒子和侄子也經常過來幫他一起護鳥，令他寬慰不少。“希望兒子能接過我的接力棒，更希望大家都來愛護鷺鳥，積極參與鷺鳥保護。”朱賢征說。

（來源：江蘇廣電融媒體新聞中心/陳超 通訊員/蔣紹輝 王元元 編輯/貝茜）